从我记事起,你便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12岁之前,我都是以仰视的目光看你。你懂得真的很多,几乎从未让我失望过:你手把手的教我折各种可爱的小动物,一字一句的教我背古诗,你还会画画,搞来了一堆彩色粉笔,线条和笑声填满了阳光下的童年 。
你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我,呼唤声越过嘈杂的人群,传到我的耳畔,带着无限的温暖。你教会我热爱生活,寻找美,陪着我传递温情,笑对人生。
我的生活中全是你的节奏:你性情豪爽,我便学会了不斤斤计较;你勇敢坚强,我也就受伤时从不喊疼;你酷爱运动,我养成了日日晨跑的习惯;你不喜欢红妆,我儿时的衣柜里几乎全是运动服,就连为数不多的裙子也充满了运动风……但有一点我们截然不同:你爱干净好收拾的习惯把我宠得笨手笨脚,几乎不能自理。
我喜欢和你交谈,谈每天身边发生的小事,谈我偶尔蹦出来的怪点子,谈小小的世界里淡淡的烦恼……你很认真地听我讲着,跟我一同感叹。我高呼“你怎么这么厉害”时,你捏捏我的小脸,说“你也很棒啦”。我被一些怎么也做不好的事折磨时,你耐心的告诉我,别着急慢慢来。我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说,我们要互相关爱。
但一切只截止于12岁。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学会叛逆的,只是当时觉得被所有人欺骗,被全世界抛弃。
我练舞蹈练了四年多,它似乎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你却突然不让我再跳下去,只有一个理由——太浪费时间,无法专心学习。我却想,难道不跳舞我就会乖乖地学习吗?我赌气般地断绝了所有与舞蹈有关的活动,把跳舞用的道具全部封锁。
终于有一天,你说好久没见我舞一段了,我淡淡地说,早忘了。心中却冷笑,还不是怪你。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学习生活的单调,又或许是感到了我深深地怨念,你终于同意我学习一门用时相对较少的乐器。我兴奋无比的答应了你所有的条件,包括不学倾慕已久的吉他。你替我选了最简单的葫芦丝,我没有任何异议——除了吉他之外,学什么不一样呢?我对葫芦丝的感情由平淡变为喜爱再到狂热,水平也越来越高,但在我收到考级证书的时候,你说,快初三了,该收收心了。然后把葫芦丝和证书放在了箱子里。我气极了,质问你为什么管我那么多,你似乎并未料到会这样,随即来了脾气,“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妈妈!”我无助地哭喊着,“但你不是我啊!”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多不快乐。和以往的每次争执一样,那次争吵,以我的认错告终,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认错。
渐渐地,你看到了我越来越多的恶劣行径,我也发现了你的不完美。我们之间开始有了楚河汉界,亲情自然血浓于水,却没有了那单纯的友情。
我决定给你写一封信,控诉你的一切。我写道,在别人还在为失去痛哭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告别,习惯了被迫放弃。我的童年里没有出现过“别人家的孩子”,因为我一直努力地去做带着光环的人,但我永远没机会把自己打扮成披着长发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我也永远忘不了那个顶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看不出性别的运动装,在公交车上都会被人叫“哥哥”的孩子。你说知女莫若母,但你不知道我喜欢旗袍和芭比娃娃,喜欢闪闪发光的宝石和凉鞋,而不是手表和一成不变的运动气息……你以为你给了我最好的,但其实那只是你以为的而已。
但写着写着,我又想起你曾只因为我想放风筝而去找老师请假,曾让我一人去打针却又不放心地悄悄跟着,曾在我灯下作业时陪我奋笔疾书,曾听我把少女心事细细诉说后暖暖的关怀……你不给我零花钱,却为我精心选来一本本好书。你不给我买华丽的衣服,却毫不犹豫的买回篮球、滑板和舒适的鞋子。你从来都是尽己所能把最好的给我!
我想起你说你小时候,脏活累活都是你来干,没有人告诉你要注意保暖,你受了欺负只能自己解决,因为告诉家人,会首先挨一顿骂或许棍棒……我才恍然大悟,因为你缺少太多关怀,所以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因为你的生活曾布满阴霾,所以你给我创造乌云下的阳光;因为没有人允许你脆弱,所以你来做我的树洞为我疗伤。但你怕我一个人会措手不及,所以逼着我学会独立、坚强与忍让;你怕我会生病难受,所以强制我严加锻炼不许减衣裳;你怕我的生活不快乐,所以引导我微笑、乐观、向上……
其实你已经努力去做的更好,你去关注我喜欢的明星,听我喜欢的歌,把我从小到大以为早已丢失的东西保存的完好无损,你托认识的行家买来上等的珠宝饰品,即使你什么也不戴……我把那些承载着幼稚与抱怨的纸张撕得粉碎。我欠你的,不是“我爱你”,而是一句发自内心的“对不起”和一场挥汗如雨的拼搏。
请原谅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她已认识到自己的无知。
请原谅那个歇斯底里的“小愤青”,她也在嘲笑气盛的自己。
请原谅那个不求上进的“问题少年”,她会在一年后奉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你曾说,女儿,你一定要做妈妈的骄傲。
那么,亲爱的妈妈,你是我最大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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