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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戏的唱戏,过河的过河

2022-02-06 23:13:00

凌晨三点有知了叫,叫了半个月仍是凌晨三点,叫得人神经衰弱。神经衰弱的人就提水往树根泼,赶着路灯熄灭前把下树喝水的知了都抓了闷在一个盆子里,一大锅滚油一大盆知了,扔进嘴里脆得发响,像我小时烧过的蚂蚱。蚂蚱不吵人,可蚂蚱是害虫,蚂蚱烧熟了很香。路过的游客都觉着吃知了好奇又恶心,说是像吃大苍蝇。

后来几年都没听过知了叫,于是静夜里只听到野猫踩着彩钢瓦穿行无忌,野猫不是好东西,专吃店里的火腿肠,连挂在墙上的火腿腊肉也常常咬掉一大块儿。

野猫皮塔皮塔走了老鼠又开始啃吊顶的防腐木桑拿板材,啃得四处角落都落灰,落着落着就落一个大窟窿。除害公司的人递名片说专杀蛇虫鼠蚁,我说野猫杀不杀,人就走了,觉得我莫名其妙。

半夜老傣在家里支个破音响就鬼喊辣叫唱些极难听的歌,来来回回几首,来来回回的难听,唱一会歇了又一阵阵多哥水水水的喝酒声,到你心想这下终于安静了的时候又一轮来来回回的鬼喊辣叫。老傣们讲傣话都大声,面对面都是。

王小波写陈清扬学着老傣穿筒裙,其实就是织成筒状的布,颜色都特艳丽。算算也隔了半世纪,老傣们还穿那样的筒裙,颜色还那样特艳丽。澜沧江边有个夜市广场,以前是长着人高的水草芦苇有人游泳钓鱼的地界,如今每天都有艳丽的姑娘们在葫芦丝里扭动着跳几支舞,然后成为远方来的客人手机里签到的素材。比起鬼喊辣叫,她们跳的舞好看得多。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这样,不张嘴的时候都很美。

有几年高晓松到处宣扬他少数民族都被歌舞天使吻过(原话可能是少数民族天生就能唱歌跳舞)的论调,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颇有些汉族人民都硬邦邦撒不开只会做实务的意思。估计他现在还这么宣扬着。要论对错,怎么掐也掐不出个结论来,不过这么些年一说到少数民族一定会赞美能歌善舞的惯例也确实让不少人有些误会,比如老傣们确实善舞,但要说那些多哥水水水中间穿插的鬼喊辣叫也称得上「能歌」的话,他们高兴,也行。

婆婆还在世时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天没亮就驱车上路,在大桥头的加油站工人都猫在里面睡觉,江面上有微弱灯光。气温随着与家乡的距离越近就越低,路面两边都结着冰,有运蔬菜的失控货车撞在路边,满地莴笋。服务区外面的村庄飘着炊烟迎着风雪,老黄牛在路边啃草皮摇铃铛。

婆婆走后一天夜里我梦到她坐在我旁边悬着脚,我妈怎么也看不见她。丧事在大石桥对过的河埂边办了十多天,业余戏班在院坝里又唱又跳,听说这都是如今红白事标配。

我以前一直想写个叫做《丧欢》的故事,丧的人哭得肝肠断,欢的人各有各的盘算。后来没写成,怪懒,还有水平缺欠。

 

有一年去汶川,震后。

先是到都江堰歇了一晚,第二天在往汶川的路上走到穷途断路,眼前一条哗啦啦的河,河边有震后无人的破败房屋,斜斜地伫在乱石中,没有人再回来。

河水太深太急,绕路到空得只有回声的封锁高速隧道,单车在里面静静地骑了半小时,到了汶川眼前到处是这个省援建的隧道或那个省援建的新楼。

回程的时候又要扛着单车过一条临时的木板桥,河里流着发黄的水,打出雪白泡沫。

这几年已经很少听李逼的歌,但那时候MP3里分明有一首《春末的南方城市》,一直没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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