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这个一年一度的时候
数以亿计的中国人纷纷背起行囊
慌忙追赶心中的那个方向
相信每一个在路上的人
终点站都有他思念的对象
心中都有他念念不忘的故事
……
至于我,除了父母亲友外,心中最想念的莫过于年过八旬的奶奶,以及与她有关的种种味道。
我是由奶奶一手带大的,和她的感情似乎很难用语言去形容。那个夏天,父母由于工作太过繁忙,或是身在外地,根本顾不上还在婴儿车中嗷嗷待哺的自己。已经年过六旬的奶奶,不顾天气炎热,撇开同样年迈的爷爷,只身从北方来到这座城市,将我一手带到了幼儿园阶段。儿时的我身体瘦弱,隔三差五就会受凉发烧,奶奶一手担起了所有照顾我的重担,带着我上医院,陪着我打针挂水,以及制作各种各样的美食,不断打开我沉睡的味蕾。
奶奶是北方人,打年轻时就能烧得一手好菜,让全家人吃得打嘴不放,尤其面食,更是她最最精湛的手艺了。从擀面条、蒸包子、包饺子,到油条、烧饼、葱油饼、葫芦丝薄饼、炸狮子头,但凡她一头扎进家里的厨房,可以整出一个月不重样的美味面点,让原本瘦小的自己,在那段时间突然结实起来,一边满足着口欲望,一边让病体得到治愈。
还记得那个冬天,连续发烧三天的我,食欲简直差到了极点,除了白开水啥也不想碰。在一个昏睡到很晚的下午,奶奶突然将三只小碗端向床边,里头分别装着面疙瘩、煎荷包蛋和榨菜丝,它们就好像施展魔法一般,瞬间唤起了我的食欲,三下两下就被我扫了个精光。连续吃着几天这样的饭菜,高烧也跟着不治而愈了。
直到幼儿园中班,奶奶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离开我返回老家休养。家中请了保姆,对我却是一点儿都不上心,饮食上更是能糙则糙,甚至经常偷吃我的饭菜。有一次因为疏忽大意,我的脑袋被房门撞破了,奶奶听说之后,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带着一腔怒气跑了回来,狠狠骂走了保姆,表示再苦再累她都要守着我。于是,我又被精致地照顾了很多年,享受了更多美味面点,体质也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上学懂事之后,奶奶回到了老家,而我一旦赶上寒假暑假,一定要去她那里过一段时间。每次去之前,奶奶总是提前和面,准备好我最喜欢吃的烧麦、烧饼、糖糕等等,还有小院里自己种的绿色蔬菜,架子上的赖葡萄,以及家门口小贩吆喝的零食,这些她统统会备好留给我。于是,上学期间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放假上奶奶家去,每次回到城里,心中也总是恋恋不舍。
到了青春期,年少气盛的我,曾经疯狂叛逆了好几个月,和家人吵架,和老师顶撞,逃学甚至打算离家出走。当父母对我束手无策之时,年过七旬的奶奶又一次来了。尽管只读过几年小学,她却能平静地和我聊着天,讲一些看似浅显实则深刻的道理,让我心悦诚服。与此同时,她依然用美食陪伴着我,又一次打开了我的味蕾,也融化了我那颗被极端冷冻的心。
上了大学,每年长时间呆在外省,奶奶生怕我吃得不习惯,每次开学前都要来一趟城里,带着连夜做好的牛肉干,亲手炒香的小菜,还有一系列容易存放的点心,让我一股脑打包往学校带。而一到过年回家,她又忙前忙后地要为我“补充营养”,各种大鱼大肉一顿接一顿,还有豆角饭、烙馍这些不断更新的花样。哪怕是我随口的一句“想吃炸糯米丸子”,她都会牢牢记在心上,很快像变戏法一样,让我闻到糯米与油香交织的味道。
不仅如此,奶奶还关心着我在校园里的一切生活,诸如被子暖不暖和,学习紧不紧张,衣服洗得干不干净。因为担心学校里的洗衣机不卫生,每次回来之后,她都要亲手将我的外套、衬衣重新搓洗一遍。尽管我耐心地告诉她,学校引入了靓丫智洗设备,全程采用科学专业的洗涤方法,而且拥有智能分拣系统,能将内衣外衣分开洗,很卫生很放心。可她还是固执地表示,只有自己亲手洗过的才最放心。
如今的奶奶已经年过八旬了,身体却依然硬朗,当年生过的病亦没有复发。常年保持清淡饮食的她,精力还和年轻人一样旺盛,一个人每天烹饪种菜做家务散步练太极剑,忙得不亦乐乎,甚至可以独自更换煤气罐。带着对子孙的爱和付出,她始终在生命旅途中奔跑着,从未想过停下,更不愿轻易向“年纪”妥协。当我们面对亲人,吟唱着“时光时光慢些啊”的时候,奶奶却早已主动和时间赛起了跑,她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将更多的美味带给子孙,将更多的爱播撒给子孙,一直就这样下去……
也许春运的路途并没有那么遥远,因为铁路的另一端,早已有人抄起锅灶等待着你。而我,仍然希望归乡的速度能再快一点,让我早些闻到那充满爱的香味,也让奶奶早些知道,我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不负她长年累月的辛劳。
也许此时此刻,奶奶正在悉心和着面,准备好了猪油椒盐与芝麻。在一个充满暖意的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照醒床上的我,奶奶刚好端着焦黄的烧饼走了进来,香气瞬间铺满房间。
而她,笑盈盈地问我:
“小C,这是你最爱吃的烧饼,现在要尝尝嘛?”
——“要的,我还想再吃500年,可以吗?”
【作者】:高山上的羊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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