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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海埂大坝往南走了大约两公里,感觉时间不早了,我们就转身往回走。从身后吹来的风开始热乎起来,不像刚走上大坝时,带着几分寒意。
我自然放心了很多,不再担心春的头会被凉风吹疼。
人很少,偶尔能遇上几个,脚步也是慢腾腾的。他们走走停停,这边看看,那边望望,完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夜色只是他们身上的一件外衣,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脱去。横卧在西山脚下,被霓虹灯点缀出的海岸线,因为人少,不再让人担心会被突然蹿过来的身影隔断。时不时的,我们会走到仿汉白玉围栏前,目光越过滇池水的微浪,欣赏海岸线的丰繁、流畅与迷离。虽然是夜晚,但因高空挂着一弯还是柳叶般的新月,没有多少黑暗的痕迹,西山睡美人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鼻是鼻,唇是唇,胸是胸,让人看了心胸颤抖。偶尔会有一条不小的鱼跃出水面,扎出一声“扑通”,惊吓中寻着这一声脆响望去,溅起的水花还没有落下,白花花的,在光影和夜色间更显亮洁。
就在这时,熟悉的旋律突然传入耳内,条件反射地,脑海中立马就出现了白云山上的一个场景。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和一伙同学去白云山野炊,其间突然传来一首旋律优美、带着淡淡哀伤的曲子。正在负责烧柴火的我回头问是什么歌,谁唱的,正在忙碌的高鹃同学说是李健唱的《贝加尔湖畔》。我有点耳背,没听清歌名,重复问了两遍才听清。没想到她连音响也带来了。我要求循环听了两遍。后来的日子,一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白云山、白云山的雪梨、灶上炖鸡的大土罐,以及柴火塘里弥漫出后袅袅升起的青烟。
此刻也不例外。
怎么了,会经常想起这个罐子?
白云山作证,火一直在心底燃烧。
听出来了,是萨克斯演奏的《贝加尔湖畔》。
安静的夜晚,又是在波涛小有汹涌的滇池边,这流着淡淡忧伤的乐曲声,更容易揪住一个人的心。我和春抵不过这番揪扯,径直朝着乐曲传出的地方走去。
走近了,逐渐看清灯光照耀下的人影,是一个一身黑装,头戴黑色瓜皮帽的年轻小伙。我没有靠近他,在离他十几米的地方就站住了。我想,保持这样的距离对双方都好,他自然,我也自然。
春不一样,她是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先在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拍了一阵,她又直接走到萨克斯手面前蹲下来,对准一些东西拍。光线有些黯淡,加之我是半个近视,看不清她靠那么近是在拍些什么。过一会儿,我又见她站起身来对着萨克斯和小伙子的脸拍。说实话,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除非是在拍电影。幸好,萨克斯手没有受到影响,演奏依然稳实。
无论在哪个城市,只要看到街头、广场演奏(唱)者,哪怕我不在他们面前作片刻停留,我也会怀着深深的敬意投去一瞥。这源于我对音乐的喜爱,也是对漂泊者的才华的欣赏,尤其是对漂泊者的理解。
想想自己去北京之前,在昆明抓紧时间把葫芦丝学会了,就是担心去北京后找不到满意的工作。还有过学会萨克斯的打算。当时我是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如果找不到适合的工作,就去酒吧唱歌。学会葫芦丝,就是想多一份才艺。如果酒吧进不了,为了生存,我也做好了街头卖艺的心理准备。总之,不能为了生存去偷去抢去骗。那时候,因为一直坚持练声、演唱,我唱的歌不像现在这么难听。虽然到北京后工作很顺利,但现在想来,真说不清没有成为酒吧或街头演唱者,是好事还是坏事。人的一生,总是好中藏歹,歹中藏好,没有走过的路,谁说得准未来呢?是甜是苦,只有亲历了才知道。即便是甜,其中也是包涵着苦的。这也是我一直对酒吧或街头演奏(唱)者心怀敬意的原因之一。
《贝加尔湖畔》之后,是一曲节奏轻快的《像雨像雾又像风》,演奏出来更显雅致。随后是我最近喜欢上的歌手毛不易演唱的《消愁》——
在跟着萨克斯出来乐曲在心里哼唱: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这时春走了过来,欢悦与兴奋还在脸上荡漾。
“对着人家拍了这么久,拿点钱给他没?”
“我用微信扫了点小费给他。”
“嗯。”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人心里就会难过。”
“我在北京要是找不到工作,也这样了。”
“不希望你这样。”
“这也挺好,只要能吃饱,做着源自心灵的事,就是快乐的。”
“人不能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吃饱,还要过得有品质。”
“品质其实就是干净和仁善。”
“是的,奢华不等于品质。”
“能让自己开心的事,都是好事。当然,不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那种。”
“我看他很投入,陶醉得很……”
我没再接春的话。这时候,作为两个经历了很多世事,感知过诸多人生苦乐的人,只要愿意,我们完全可以一直探讨下去,即便最后探讨不出个惊天动地的结果。
即便是现在,我依然固执地认为,音乐和文学的价值,很多时候是远远超越金钱的。除了需要雪中送炭之人,我没有见过谁在拿到一笔钱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更没有泪流满面。但有那么多的人,无论深陷逆境的,还是身处顺境的,总是在读到一首好诗、一篇好文时,感动得心潮澎湃、热泪盈眶,有的甚至从中汲取到信心和力量,重获新生;在听到一首好歌、一个好曲子时,激动得愁肠百转、泪流满面,甚至因为某首歌、某个曲子,解除一段仇怨,新结一段情缘。
在北京十多年,则是无数好歌好曲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寂寥时刻,为我消解了无数份孤苦与思愁。
事实上,我们都是合格或不合格或是基本合格的演奏者,只是我们演奏的场合各不相同,演奏的方式也各有所异,其结果也就呈现出不同气象。但为这一切付出的努力,最终都是为了醉心、喜乐。醉心、喜乐均无大小,挠到心痒就是福份,过则癫狂,而癫狂何尝不是一种病!
2018.3.21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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