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常丽华:孩子们居然这样给我过生日
精彩预告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诗人艾青的名句，义无反顾得有些沉甸甸的，却被北京亦庄实验小学的包班教师赵秀秀，送给了与她搭班的主班老师常丽华。
教育，是与人打交道，酸甜苦辣，一一尝遍，却依然要坚守在课堂上。所以，做教育总是要有一些这样的情怀，没有情怀的人，做不了老师。
付出爱的教育，必然也能收获爱。这种感觉，所有默默付出的老师都会懂得。
作者：常丽华
（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来源和作者）
（1）
因为生日
我得到了一个彩色钱夹
我没有钱
也不喜欢那些乏味的分币
我跑到那个古怪的土堆后面
去看那些爱美的小花
我说：我有一个仓库了
可以用来贮存花籽
——顾城
2015年的这个生日，预料之中的惊喜。
昨天下午有一段时间没在教室，回来时，孩子们神秘地说：明天要给你一个惊喜哦！秀秀笑，孩子们也笑。
昨天晚上快十一点了，秀秀说：做PPT好难哦，我要学习做PPT了。她上课很少用PPT。我知道，她在为我的生日编织故事。
彼此相处两年了，我一直刻意回避自己的生日，不愿给别人带去麻烦，也不想让别人为我做什么。虽然，我会精心地为孩子们过生日，会用故事和诗歌阐释每一个独特生命的密码。秀秀有心，不知怎么就记住了。
早上7点半到校时，秀秀和孩子们早就都到了。孩子们走来走去，假模假样地拿着葫芦丝练习，其实呢，都在等着秀秀开启一个他们共同约定的时刻。
很少有这样安心的时刻。我只等着。
8点钟，PPT打开：一颗心里，写着“爱的礼物”。一年级上课的视频，一张张书写教室故事的照片，秀秀娓娓道来，孩子们逗得直笑：我们曾经那么小啊，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啊！不知道秀秀怎么找到这些尘封在岁月里的照片，也不知道秀秀昨晚做了多久。看着看着，眼眶会湿润——这彩色钱夹里，果真装了一粒粒花籽，我们共同种下，共同用爱来浇灌。
秀秀为我选的生日诗，竟然是艾青的《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秀秀先朗读一遍——天天听我们上晨诵，也知道先整体理解了。然后，她问孩子们，MS常的土地是什么啊?孩子们看看我，说，是教室啊，是我们啊。秀秀笑了，MS常是一只鸟啊，她可以自由地飞啊，可是，她为什么要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为什么会常含泪水？
一瞬间，我被秀秀这个问题击中——聪明的秀秀，两个问题直抵核心。其实，昨天晚上还有些沮丧——不知道在有些孩子身上花费那么多的功夫，到底值不值。如果家长从来不肯改变自己，也不肯和孩子共同成长，学校教育会打多大的折扣？老师不放弃每一个孩子的时间上的付出，是否也是对自己生命的消耗？
孩子们仍旧呵呵地笑，因为MS常爱我们啊。
因为爱，不管这片土地丰饶还是贫瘠，不管流经生命的每一条河流来自哪里，也不管外界的风怎样地刮，黎明已来，是不是，我们必须歌唱？必须做一个歌者？
泰戈尔说，只因为我是一个歌者，才来到你的面前。年轻的秀秀，每天都兴致勃勃；每一个小小的生命，每天都充满期待——那就一起歌唱吧，直到唱出最甜柔的谐音。就像《放牛班的春天》里的马修老师那样，你且歌唱，不负岁月，不忘初衷，也不必去问结果。
回到诗歌。秀秀读，孩子们再读，不那么理解也无妨，感受到就够了。
感谢秀秀送我的这个钱夹。里面装的不仅仅是种子，还有期待：一起歌唱吧，让我们一起。
（2）
钱夹里真的装满了花籽
有的黑亮黑亮
像奇怪的小眼睛
我又说：别怕
我要带你们到春天的家里去
在那儿，你们会得到
绿色的短上衣
和彩色花边的布帽子
——顾城
诗歌的吟哦之后，秀秀说，接下来，就是你们最期待的时刻了吧？
呵，三年级的孩子，像得到赦令一般，赶紧丢掉艾青沉甸甸的诗歌，拿起各自的乐器——天哪，也不知道这些熊孩子什么时候准备的，一年级用的各种打击乐器竟然都搬到了教室里。清辰和马镝的小提琴也带来显摆了。
如你所想，《生日快乐》的音乐响起来，小提琴和葫芦丝的合奏，打击乐器的伴奏，不那么整齐，却喜气洋洋。此刻的孩子们，才是这场生日会的主角——用他们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感情。
我当然知道，他们昨天乐滋滋的练习；也当然知道，他们一大早奔向学校，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钱夹里的花籽啊。
两年多的时间，我和秀秀带着他们去旅行，穿越一个个主题，擦亮一个个日子。因为包班，因为全课程，他们安心享受着每一天，享受着创造知识的快乐——这些花籽，已经拥有了成长的力量。
曾经有过的片刻的怀疑，却在当你面对他们的时候，知道一切付出都是有意义的。因为，唯有如此，我们的生命才会有意义。
（3）
我有一个小钱夹了
我不要钱
不要那些不会发芽的分币
我只要装满小小的花籽
我要知道他们的生日
——顾城
我有一个小钱夹了。
全课程走过两年的时间，我们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没有比一个个独特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了。任何一个主题学习，也都和孩子的生命、生活相关。就像今天，孩子们带来了他们关于家庭图谱的研究——我从哪里来？我的身体里，曾经流淌着怎样的血液？
而给孩子们过生日，选一首适合他的诗，或者一个吻合他生命气质的故事，讲给过生日的孩子听，也讲给全班同学听——这是教室最重要的庆典之一。于是，孩子们总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生日。也因此，孩子们会记挂着老师的生日，会去操心怎么度过这一天。
还有秀秀。
不包班，不知道包班的意义。两个人在一起，耳鬓厮磨的，已经彼此懂得。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我年长一些，经验会多一些，但对孩子的理解，她却常常是我的老师。这对教室里的孩子们来说，有多大的意义！老师和他们在一起，不是学习，而是生活。
何其幸运，遇到秀秀，遇到这些孩子；
遇到三年级所有的老师，遇到全课程。
装满了花籽的钱夹，是我和秀秀共同的拥有，也是我们大家和孩子共同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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